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桐树花开

发布时间:2020-04-20    作者:王俊楚    来源:保康融媒网

父亲越来越坐不坐了。

“春等日子夏等时。”父亲说。他的旱烟锅喷出的浓浓的烟雾里,也充满了节气的谚语。

堂屋门上竖着的锄头把是早就修好的,油亮油亮地闪着光,铁制的锄头片已被村里的老铁匠重新修整过,黝黑而亮。

我知道,父亲的那些装在塑料袋里的种子又在无声地叫唤着他。

翻过春以后,父亲就开始闲不住了。麦地里的预留行他早细细地锄过,那农家肥也开始在土里腐烂。堂屋里堆放着的化肥在过年以前就已经背了回来。

“桐子花快开了。”父亲说。

乡下的时令季节总和花草树木的新陈代谢息息相连。“山势”来了(树木叶子变黄),就该种麦子了;桐子树花开了,就该种苞谷(玉米)了。

“我知道啊。”坐在灶门前添柴加火的母亲说,“穷人莫听富人哄,桐树花开要下种。”锅里热气腾腾,母亲正用一种叫做“蒸笼”的器皿蒸馍馍,她这是在为春种预备干粮。灶台上的瓦盆里,是刚刚盛起的猪蹄肉。在父母亲朴素的思维里,下地种田是一种神圣的仪式,这期间的生活不亚于过年。

乡下的春天从鸟声中醒来,父亲早早地起床,先是美美地抽上一袋旱烟。劳作之前的片刻享受之后,父亲将我和弟弟叫着起床,吩咐我们将牛赶到山上,让牛们多吃些青草,壮膘长精神。春种开始了,用牛的地方多着呢!父亲自己则挎起一个装着苞谷种的包,背起化肥口袋,拎着锄头,来到田间。

田边,新生的树叶嫩青嫩青的,扬着清新的小巴掌向父亲作春天的问候。谢了花的樱树、桃树、杏树正迎风将青涩的小果儿徐徐送上枝头。地里,麦苗儿拔节,有的已在扬花,过不了几日就会吐穗。麦地旁边的油菜举着长长的荚壳,向父亲昭示着又一年的丰盈。

来不及擦一把汗,父亲就如同一条看见水的鱼,急切地沉入麦地,用锄头开始劳动的游弋。那锄头如一把手术刀,切开土地的皮肤。很快,颜色灰灰的复合肥、红色的包衣种子被植入土地的皮肤之内,而后又被锄头像针一样被缝起。父亲在一俯一仰之间将劳动的过程延续,土地在一张一合之间将成长孕育。乡村之晨因这清新的泥土气息和父亲不绝的汗滴而内涵丰富。

早饭后的麦地如同彻底醒来的村庄一样热闹起来,我们和母亲都加入到父亲的行列中来。我们开始分工协作,父亲在前面开沟、播种,我们在后面撒肥,掩土。父亲偶而也讲两个笑话,让已开始倦怠的我们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地忘掉疲劳。不时地有路人经过,和父亲大声地说着去年的年成和今年的节气。

歇晌的时间到了,我们坐在田头,身体不太好的母亲使劲擦着汗,我和弟弟你争我抢地从麦地里拔出几棵麦苗,抽出将要吐穗的麦枝儿,捋掉里面未成型的小穗,制成小巧的麦笛,欢快地吹起来。父亲浓浓地吐出一口烟,吩咐道:“从今天开始,夜里给牛多上点夜草。麦田里的苞谷种完了就要割菜籽,接着要毁菜籽茬,要用牛呢!”

远远的坡地上,一树树花花白白的桐子花璨然怒放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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