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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野菜

发布时间:2019-09-18    作者:禇金鑫

1、蒲公英

在家乡的阡陌间、田埂中、山坡上随处可见这种精灵,当地人又称“黄花苗”。

忽如一夜春风来,蒲公英揉揉惺松的双眼,伸伸懒腰,原野上便多出了星星点点的黄。蒲公英花似向日葵般形状,茎杆是一根细管。常有爱美的小女孩掐一朵花戴在头上,露一脸的欣喜娇羞。有调皮男孩折了茎杆,吹奏一曲原始的音乐,迸落一地的惊奇和欢笑。

待黄花谢了,蒲公英犹如顽皮的儿童,拿一根白里透青的吸管,憋足了劲,一口气吹出朵朵蓬蓬松松的棉花糖。春日融融,微风轻拂,漫天花絮四散飘飞,她是原野上最美的新娘,在希望的角落里,寻找最宽阔的洞房,在合适的时间、合适的地点播洒希望,孕育新生。

蒲公英谦卑一生,与世无争。兀自匍匐于路旁、田野、山坡。在我上学时,放学回家后,经常挽着竹篮打猪草,用铲刀铲断薄公英的茎叶,便是上好的猪饲料。我们在田间地头跳跃寻觅着,一会儿功夫就寻得满满一篮。蒲公英茎杆脆嫩,嚼上一口,满嘴的清甜。

在乡下,小孩耳朵生疮、流脓,当地人称灌耵耳。细心的母亲取了蒲公的根洗净捣碎,倒在铁勺中放在炭火上煎汁,用汁液滴在患处,不几日,耵耳也就痊愈了。

有浪漫情侣在原野中散步,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一朵小绒球,轻轻呵一口气,这些浪漫的精灵便随风飘逸,扬帆远航,四海为家,直至落地生根,空留一柄长长的花莛,在风中频频点头,告诉这对恋人:停不了的爱,无法停下的爱!

2、野韭菜

野韭菜,顾名思义,生在野外的韭菜。野韭菜喜温暖、潮湿和稍阴环境。家乡的摞荒地里多有它的身影。野韭菜为须根系,根茎呈狭圆锥形,犹如蒜头。开紫色球形花朵,种子呈黑色,如芝麻大小。

一老汉在碾盘坡山上开垦一处荒地,种些玉米,麦子,既锻炼身体,亦多收三五斗,其乐融融。后老汉身体日渐衰弱,便不复耕种。到了次年春节,荒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韭菜,仿佛特意播种一般,如麦苗般整齐。我和妹妹携了锄头,挖了几大筐回来,母亲把它们挑到河里一一洗净,放在泡菜缸里用盐腌制成酸菜,十天半月,即可食用了。炒油饭时,母亲取出野韭菜,还和刚入缸时一般青绿,打两个鸡蛋,放几筷子酸韭菜,整个厨房便弥漫开来诱人的香气,诱得我涎水直往肚里吞。无需其它菜肴,一口气吃上几大碗,仍觉得意犹未尽。

上了中学,在学校里寄宿,一个星期才会一次家。临走前,便带走几瓶母亲腌制的酸韭菜。有时也分一匙给同寝室的师兄弟们,他们个个都称赞母亲的泡菜技艺高超。

到了夏季,和同村的伙伴就到门上的沮河边钓鱼。钓得几条鱼回来,母亲就会给我们做酸野韭菜鱼汤。母亲将鱼去掉内脏,冲洗干净,放在油锅炸至金黄,然后加入水,再加盐、味精、胡椒粉、葱、姜末,再放入野韭菜烧至入味。鲜香萦绕,齿颊生津,令人食欲大增,最后吃得是滴汤不剩。

好多年没有挖过野韭菜了。好想再回老家挖一回野韭菜,挎了竹篮,扛把锄头,奔走在蓝天白云下,寻觅于垄间地头,抛却尘俗繁扰,乐得一个逍遥自在。

3、马齿苋

马齿苋,顾名思义,形状如马齿的苋菜。我们南方无人养马,但通过马齿苋对马的牙齿也可窥击一斑了。

马齿苋喜肥沃土地壤,耐旱耐涝。生命力顽强,多生于菜园、农田,路边。叶片扁平,呈椭圆形。茎呈绿色或带暗红色,叶片间开米粒大小黄花。在我们老家,无专门种植。但也作一种野菜食用。春季里,马齿苋扭了扭肥硕的腰肢,便蓬蓬勃勃生长起来。

唐•杜甫《园官送菜》:“清晨蒙菜把,常荷地主恩。守者意实数,略有其名存。苦芭刺如针,马齿叶亦繁。青青嘉蔬色,埋没在中国”;“又如马齿盛,气拥葵在昏。点染不易虞,丝麻杂罗纨”。可见,古人也是深爱马齿苋的。

到了夏季,母亲到菜园里寻几株肥硕的马齿苋,放在水里洗净,剔了根须,放在沸水里翻个身,捞出来用凉水反复冲洗,直至变凉,然后放入盘子,拌上蒜泥、姜末、食盐、香醋、麻油,翠绿欲滴,色、香、味俱全。

我们有时也专门到田地里寻挖马齿苋。挖得满满一筐,提到河边用水洗净,再放入沸水中汆一下,用筷子捞出来放在盆中漂洗几道,置入簸箕在烈日中暴晒,直至干枯,形成干菜。到了春节,母亲取了珍藏的马齿苋干菜揉碎,再掺上猪油渣开始蒸过年吃的包子。轻咬一口,油水汪汪,香而不腻,令人回味无穷。我平日最不爱吃面食了,唯独爱吃母亲包制的马齿苋包子。

有一年暑假里,我上山挖草药,胳膊肘处沾上不明物,感染之后生了鸡蛋大小痈疮,吃药、打针均不见效。一老中医告诉父亲,用韭菜地的马齿苋掺韭菜地里的蚯蚓屎(蚯蚓在地里行走时拱起的泥土)捣成泥状敷在患处即可。我们将信将疑,按照中医的说法做了。刚敷上去就感觉一阵清凉,到了次日,肿也消了不少。接连敷了一个星期,这个痈疮竟然痊愈了。

清早,看见集市上有人挑着马齿苋叫卖,我又想起了母亲包制的马齿苋包子,想起乡下韭菜园里鲜绿的马齿苋。

4、野笋

野笋,又叫山笋。喜肥沃土壤,多生于阴暗、潮湿环境。农历三月,一阵春夜喜雨过后,野笋便如一个个胖头小子,从地里探头探脑出来,张望着这个新奇的世界。

家乡的沟沟岔岔里多有野笋生长,尤以后山上龙洞沟里的为佳。龙洞沟山谷幽深,林木茂盛,泉水叮咚,鸟语花香,常有飞禽走兽出没,土壤多腐殖质,,最适宜野笋生长。

上小学时,放了星期天,我们约上三五伙伴,拎了蛇皮袋子,欢呼雀跃着到龙洞沟里掰野笋。我们一路爬坡上岭,然后再沿着一条羊肠小道顺势而下,就到了沟底。惊喜地发现一根根野笋正亭亭玉立的迎接我们,我们便开始忙碌起来。野笋丛生的个头纤细,如拇指般粗细,筷子般长短。也有长得粗壮的躲在石头后面,但很稀少。我们尽管捡了硕壮的野笋掰。

林间时时传来兰花的幽香,我们循着香气一路追寻,穿越藤蔓蒺藜,终于在一棵花栎树下发现了这丛兰草,我们如获至宝,小心的掐了兰花,整个林间便飘洒一路的芬芳。

待到日斜时分,我们一路欢声笑语,背着鼓鼓囊囊的袋子回家了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剥去野笋层层灰褐的外衣,淡黄浅青的笋肉便显露出来,如剥壳的熟鸡蛋般鲜嫩。看着一根根褪去笋衣的野笋就像一件艺术品在自己手中诞生,难免心生愉悦。

野笋的吃法多种。可爆炒,亦可煨汤。将笋对半剖开,用刀背轻拍,切成小段,放在油锅里爆炒,添了花椒、蒜泥、姜末、辣椒,吃在嘴里,脆嫩鲜美,所谓山珍,大抵如此。亦或打了鸡蛋,加两段野笋烧成汤,黄白绿相间,闻则香气扑鼻,食则鲜嫩可口,别具一番风味。

鲜笋吃了两日,剩余的可晒成笋干。到了冬季,来了贵客,宰一只土鸡,添两片香菇、抓一把笋干,放在铫子里清炖,还没喝酒,宾客就醉倒在了这香气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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