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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游戏——滚铁环

发布时间:2019-10-17    作者:张德华    来源:保康融媒网

在七八十年代初期,滚铁环是我们小学生风靡一时的游戏。

特别是男生,如果手里没有一个像样的铁环,一下课,基本都是靠边站当观众,看着手里有铁环的同学在操场上自由驰骋,眼里除了羡慕就是嫉妒恨。

铁环制作很简单。一个铁丝圆成环状即可,另外,配一根竹棍,一个椭圆形小铁箍。

现在看来很简单的三样原材料,在七八十年代,却是很费周折的。

小竹棍倒不是问题,乡下竹园多得是,随手可以砍一根,砍细竹子大人们是不会吵骂的,留在竹园也没有什么用。即便没有竹园,大不了跑点路,钻几次山边或路边的荆棘丛,被荆棘拉得蓬头血手,但能找到一根如意的竹棍,一切都不在乎。

难得是找到一个像样的铁环。在当时的农村,铁丝金子一样金贵。家里仅有的一点铁丝,也都是大人们精心算计好了买来,找木匠箍木桶、木盆或者其他什么家用品,或者在门前场子里两根树之间拉上一根细铁丝,晾晒衣服、被子,根本没有多余的。偶尔在哪个角落里翻到一截铁丝,大人们一看见就会叮嘱“莫瞎整了,放在那里好扎点什么东西”。所以呀,搞到一个好铁环,对小孩来说,简直比登天还难。

我就经历过那一段煎熬的时光。那时读小学三年级,个子特别矮,一直坐第一排,但成绩不差,当着一班之长。看着身边的同学们一个个手里有了家伙,心里那个羡慕啊,无法言表。更可气的是,一个湾里的四五个小伙伴们也不知采用什么办法 ,手里也都有个或大、或小、或圆、或扁的铁环,早上上学发一声喊“走啦!”,一路推着自己的铁环,威风凛凛地一路小跑,冲向位居小山包处的学校。我开始还跟在后边跑,也跑越觉得无力气,无趣味,便落在后边,慢慢摇到学校。到了教室,看见大家桌子边都是冒出竹棍的铁环,觉得简直是对我这个班长最大的伤害。

我下定决心搞一个自己的铁环。放学回家,做完作业,赶紧帮家里到地里寻点猪草,晚上睡觉前,就打着煤油灯,四处角落里、床底下到处翻找;即便到了亲戚家里,也惦记着这个东西,眼里总是到处寻觅破木桶什么的家具,希望发现什么奇迹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一个周六下午,我在马良外婆家楼上帮外婆装苞谷的时候,发现了一个放在柜子边装苞谷的旧木桶,桶沿豁豁缺缺的,桶身还有几处破洞都用薄膜或者玉米棒子骨塞着,一看是个古董。下半部分用竹篾打得箍,上半部分是用铁丝拧成的麻花状的铁箍,虽然锈迹斑斑,但是个大家伙铁箍。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,倒了两撮箕苞谷后,就有意用力搬动这个旧木桶,再使劲朝楼板上一放。如我所愿,木桶散了架。善良的外婆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,还在那里叹气“桶板子都朽坏了,也不知道啥时年代的,不能用了。幸亏只装了这点苞谷。”我一边赶忙帮忙收捡散落在地上的苞谷,一遍试探性地问外婆“这个破木桶怕是修不好了。”一边说一边拿起几块桶板使劲一踩,真的破成几块。乘外婆找别的家具的时候,我跟在后面不失时机地说“外婆,这个铁箍箍我刚好能做个铁环”。

我格外卖力地帮外婆装好苞谷,央求二舅当天下午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回二十多里外的店垭老家。一路上,我斜挎着大铁箍,像位得胜的将军,坐在自行车后座高歌了一路,心里那个乐呀,无法言表。

一到家,我立即翻出一截早就谋好的铁丝、竹棍,找来钳子,先比划一下大小,拧一个椭圆形的小铁箍,插进竹棍试试高矮长短,合适了再取出小铁箍,将铁环套进小铁箍,插进竹棍,再将竹棍上的竹节细细用刀子旋光滑。三下五除二,一个铁环就做好了。铁环直径有小桶粗细,加上经过木匠的精心拧就,接头处一点瑕疵都没有,很是圆滑。

做好铁环,我兴奋得在场子里开始练功夫。“嘶嘶嘶”,略有锈迹的铁环与小铁箍摩擦发出的声音,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音乐。开始滚,技术不熟练,铁环总是调皮地不是东倒就是西歪。我就一遍遍拿起铁环,蓄足架势,一遍遍重新起步。

周日,天刚麻麻亮,我就起床了,拿冷水抹一把脸,就推着自己的新铁环到场子里。经过大半天的苦练,我终于摸到了平衡的技巧,关键是手劲的技巧。慢慢玩顺手了,到了物我合一的地步,左偏偏,铁环一溜儿前行;右倾倾,铁环嘶鸣着不倒。后来,简直不要拎起铁环起步,竹棍一摆弄,铁环就老老实实地滚动起来。再后来,我尝试左手推滚也渐入佳境……

天是那么的瓦蓝瓦蓝,云是那么的雪白雪白,几只花喜鹊也不知疲倦地在场子边杨树上“加加加”的加着油。我汗流浃背,不知疲倦得在场子里练了大半天,渴了进屋猛灌一气茶水,饭熟了胡乱扒几口,再出来奔跑,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把跟伙伴们的差距全部补起来。

下午四五点,湾子里的小伙伴们按时拿着自己的铁环来到我家场子里,本来是要再次炫耀一番滚技的,但一看到我娴熟地推着桶粗的大家伙,跑了几圈都没兴致了。纷纷放下自己的小家伙铁环,一会儿摆弄着铁环拉圆点,一会儿又找个石头这儿敲敲那儿砸砸,或者把小铁箍掰整掰整,似乎一下子全都不顺手顺势了。再后来,终于有几个开了口,这个借去推几圈,那个央求玩几圈。我第一次享受到了“核心人物”的风光。

我渐渐成了湾子里滚铁环的领军人物。早上,大家早早起床吃完早饭,背着书包在家里候着,我一声“冲啊”,大家推着自己的铁环,迅速汇集在我身后,一路飞驰。我们先在水田堤上冲锋,我的铁环大,小沟小坎小石头都不是问题,铁环一蹦就越过了,小伙伴们的小铁环就差多了,不时东倒西歪,再拿起来重新滚。推过几百米水田堤,就到了土公路上,我等到他们到齐了,又一马当先,聚集着越来越多的铁环大军浩浩荡荡冲向学校。到小学附近有一里多的坎坷崎岖又陡峭的山路,大家收了铁环,提在手里往学校冲去,身上有使不完的劲。

一下课,就是铁环世界。操场上,大铁环,小铁环,拧麻花粗铁环,单根丝细铁环,标标准准圆铁环,扁扁歪歪毛铁环,环环飞腾;穿球鞋的,穿布鞋的,打赤脚板儿的,漏前脚趾后脚跟的,脚下生风;滚铁环的,修铁环的,啃着红薯看热闹的,巴三巴四学技术的,摩肩擦踵;胜利雀跃的,失声尖叫的,插诨打科的,冷嘲热讽的,此起彼伏,好一派无忧无虑的热闹景象。

大家在学校操场里找对手比拼,比拼有个潜规则,一个村组里不比拼,不跟高年级和低年级的比拼,怕闹矛盾,只跟同班外村组同学比拼。大家发一声喊,铆足一股劲,比谁推得快,铁环滚得稳,遇到沟坎蹦得高。于是,大家房前屋后的比,上坡下岭得拼,十分钟的课间也跑得屋远道近,上课铃响又慌慌张张往回赶。有时候,到隔着几个水田外的厕所去,也推着铁环比个你输我赢,场子里一片铁环的“嘶嘶”声,一片童稚的笑语欢声。无所谓输赢,大不了输了尊叫赢的一方一声“师傅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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